人会比我更了解你吗?我每年都给你过两个生日,我知道你最喜欢喝什么奶茶,最喜欢吃什么菜,你不太会吃辣,但是你喜欢,一吃辣椒就会脸红会上火。你芒果过敏,一点芒果汁都会让你起一身疹子,你酒量只有半杯啤的。我还知道你从小到大被阿姨藏了多少压岁钱……”
纪叶子看着他通红的眼睛,也忍不住眼眶发热。
二十年,她虽然对他没有爱情,但这二十年来的记忆却是鲜活温暖的。
小时候家里没买过芒果,并不知道她过敏,一次同学聚会她吃了一口,当场又是起疹子又是呼吸困难。
外面堵车堵得厉害,魏白背着她一路跑到医院。
后来有同学告诉她,她刚被推进抢救室,魏白就坐在走廊里哭。
“他说他怕你死了。”
“保安嫌他号丧要把他弄出去,他说你要是死了,他就把医院给炸了。”
他对她很好,没底线的好。虽然交过那么多女朋友,但身边所有人都知道,纪叶子才是魏白最在乎的女孩。
他说她是好兄弟,不少人都信了,包括他自己。
她是曾经想过魏白会不会喜欢她。
如果再早一点,他对她表白,她又没有喜欢的男人,她是会答应的。
“魏白,我很喜欢他。”她抬起头,平静地对他说,“我有喜欢的人了,对不起。”
魏白的手松了松,眼底瞬间失去了神采。
她吸了吸鼻子,微微弯起唇角:“我们还是当好兄弟吧。”
“不要。”魏白把头压在她肩上,低低地哽咽,“叶子,先来后到,是我先喜欢你的,我只是……”
“没有什么先来后到。”她抬手摸了摸他的头,“魏哥哥,晚了就是晚了。”
“别这样……”
“我结婚了。”
魏白的呼吸仿佛停了片刻,没有任何动静。
周遭的空气也似乎凝固了,只有她一秒一秒地数着自己的心跳,证明时间还在流逝。
“我跟他已经是夫妻。”她主动打破静默,“本来,我是打算晚点告诉你,请你去婚礼的。”
他缓慢而艰难地呼吸,慢慢地抬起头,颤抖的手指一点一点地松开她,认真地望着她的眼睛,带着疑问和不可置信。
“婚礼时间定好了,下月初。”纪叶子坦然回视,“已经领证了。”
“你为什么不给我机会?”魏白站直身子,趔趄了一下,失魂落魄地低喃,“你为什么,一点点机会都不给我?”
纪叶子攥紧了手指,轻轻扯唇,“真的是我没给你机会?”
她给过了。
在他换了一个又一个女朋友的时候,她拒绝了一个又一个男生,但凡其中有一个是他,她一定舍不得拒绝。
至少会愿意试试。
“是我。”魏白颓然地撑在桌面上,滚烫的泪水落在手背,“是我自己蠢,我为什么没有早一点……这么多年,我都不知道自己真正喜欢的是你……”
直到她成了别人的,才发现自己要疯了。
纪叶子不忍再看他,转开头,目光定格在不远处一棵香樟树下。
小胖身边站着郑明苒。
郑明苒惨白着一张脸,手指深深地掐进树干里,浑身发抖。
纪叶子心底一慌,急忙站起来。
“明苒!”
小胖没能抓住,郑明苒转身跑了。
“对不起,我那个,她非要我带她来找魏白,我,我不知道你也在……”小胖哭丧着脸,舌头都打结了。
纪叶子顾不上理他,径直去追郑明苒。可姨妈期实在虚弱,追了没多久就开始头晕乏力肚子疼。
她拖着身子回到宿舍,只看见徐恬恬在桌前吃酸辣粉,郑明苒的床帘子遮得严严实实。
纪叶子看向徐恬恬,对方朝她耸了耸肩。
“明苒,我知道你在。”她背靠着柜门,微微弓身,让肚子舒服些,“你先别生气,我们谈谈好不好?”
帘子里安安静静的,一点声音也没有。
她又张了张口:“明苒……”
“好啊。”帘子突然被用力扯开,郑明苒靠墙坐着,红着眼睛,淡淡睨她,“那就谈谈。”
“小妞你出去。”她望向徐恬恬,“免得伤及无辜。”
徐恬恬呆呆地“哦”了声,端着酸辣粉离开寝室。
纪叶子去盛了杯开水,一边往杯子里倒红糖粉末,一边慢慢地搅。
其实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。
郑明苒先开了口。
“我一直都相信你。”郑明苒盘起腿,把枕头抱了过来,“外面那么多传言我都不信,我只相信你说的,你和他没关系,你是真心想帮我。”
纪叶子手顿了顿,放下杯子。
“我没骗你,我也是才知道。”
“怪我傻,我笨。”郑明苒冷笑一声,眼眶却瞬间湿了,“就算不相信那些传言,我也该相信自己的眼睛。”
纪叶子走到她床前,手扶在栏杆上,认真道:“明苒,他就是一时糊涂,只要你不放弃……”
“行了。”郑明苒扬声打断她,眼泪大把大把地涌出来,“把不要的人施舍给我,你觉得自己很伟大是不是?”
纪叶子眼眸一颤,“我没这么想过。”
“谁知道呢,又不是谁都像你这么幸运。”
郑明苒把脸埋进枕头里,屈膝抱住,肩膀跟着抽噎的频率抖动着,头发一缕一缕地散了下来。
“我当他为什么要那样对苏紫馨,其实都是因为你,我当他一个有女朋友的人为什么老在我们面前晃,也是因为你,我当他真的是你好兄弟……”
“男女之间,哪有什么纯洁的友情,什么兄弟情,我他妈居然蠢到相信了。”
“我现在真的一点都不想看见你。”
纪叶子叹了一声,把刚给她倒的热水举起来,“别哭了,喝点儿吧。”
“我不要你拿走!”
郑明苒烦躁地抬手一挥,正好掀到杯沿,纪叶子没端太紧,杯子从手里掉了下来,砸到地上碎成了几片。
郑明苒看也没看,关上帘子继续哭。
纪叶子低下头,白皙的手背被六十多度的水烫得发红。她咬咬牙,拿扫把将碎瓷片扫走,然后拖干净地上的水。
她强忍了许久,无论是心里的委屈还是手背上刺刺的疼。可当在厕所镜子里看见自己布满红血丝的眼睛,她还是咬着唇哭了出来,抱紧胳膊蹲在门后,压抑着声音,低低地呜咽。
直到手机突然响了。
她看了眼来电显示,调成静音,没接。
他又接连打了五六次,纪叶子不敢再不接,深呼吸平复了一下。
“喂?”
“你声音怎么了?”江致感觉很敏锐,“哭了?”
“没有。就是刚睡醒,有点……”
“在哪儿?”他直截了当地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