你们这些小孩子怎么回事，还没考试就想着拉着开学啦？一个急刹车你们连考试都别想参加。”

“师傅，对不起，大家赶快坐下吧。好好考，考完了就去聚餐好吧！”陶永宁坐在位置上一边跟司机道歉，一边告诉老王这个不幸的消息。

只有时波小声在他旁边说：“老师你白天要是冷，就去买点热的东西喝，暖暖身子，别呆在室外。”

“嗯，好。”他笑着捏住时波的手。

同排另一侧的男生刚侧头看过来，他看见陶老师跟班长在握手，立马大叫：“噢！老师和班长在偷偷牵手！”

后排的同学围到他两身边：“太过分了，老师你只把好运传给班长吗？我也要！”

“给我坐下！”司机痛心疾首，这是他带过的最差的一届。

下车时，车上每个学生都跟他握了手，就连其他班来拼车的学生，也笑嘻嘻地排在队伍里，跟陶永宁击掌后还鞠了一躬。

“感谢老师抬一手，您长得真好看，我这次肯定考很好。”

陶永宁看着自己的手。

他终于体会到，旅游景点里那些被游客摸秃了的铜像的感受。只是不知道他不起眼的幸运，能不能好好的传达给学生。

大概是摸了陶老师的手的缘故，时波和秦唐都感觉自己发挥得特好。上午的素描考完，秦唐抓着时波的肩膀炫耀，“我觉得我那半身张，肯定是高分卷，不信你等着瞧。”

时波拨开秦唐放在自己肩上的手：“行了吧，去年你也是这么说的，买了一套一张都没有。”

“印是没印上去，分是高分卷的分。”秦唐狡辩。

“哦，我好好奇。”

下午的考试考完，秦唐更是得意，他就差把“状元”两个大字印在脸上。他完全忘记了面前的人，是那个每次月考都跟他争第一名的时波，什么技法什么效果，吹得天花乱坠。

时波在他看不见的那侧，插上一只耳机。

也不知道陶老师在哪里避寒，想快点见到他。时波想着，拉着秦唐一起去旁边的奶茶店给老师买奶茶。

“老板，做得稍微烫一点吧，七分甜就好了。”

“喝的时候注意别烫到嘴了哦。”店长小姐姐贴心叮嘱。

时波接过奶茶，朝着女孩微笑，等陶老师喝到的时候，应该已经不烫了。店长小姐姐难得见到这么乖巧好看的男生，红着脸做别的订单去了。

秦唐在一旁吐槽：“招蜂引蝶。”

两人穿过马路回到美院门口，考试结束大量学生背着画袋，提着水桶往外走，有人说某个专业连考了好几年的彩头，今年突然考了静物，说话的人一脸愁云满面。

陶老师那么单薄，被人群吞没也是正常的事，秦唐站在花台上，踮起脚尖往人群里望。

没看见陶老师，却被画室里的其他学生看见了，一群人逆着人流往秦唐这里聚，看见时波站在树下，逆行的人群半路又转了弯，气势汹汹地朝时波走去。

“今晚小陶老师、老王、李老师都要来，速写老师叛变了，他答应去其他班的聚餐了。”小美看着手机说。无论是陶永宁本人还是秦广、时波，又或者是画室里的其他学生，都没有意识到，大家在提到班里老师的时候，总会把陶永宁放在第一位。

一群人站在门口，大家都考的不同专业，每个人提起考题和考场发生的趣事，都带着一脸笑容。

站到手脚冰凉，老王的车子出现在街对面。男人锁了车走过马路：“非得今天吃吗？非得今天吃？我刚给我老婆煲上汤！”

“明天很多人就走啦。”

“老婆天天见，学生下次见就是美院开学了。”

“可能开学也见不上了。”有人说。

老王扶着腰连连叹气：“走吧，吃啥，你们说了算。”

“李老师还没来呢。”

“她马上就到。”

“小陶老师呢？小陶老师车子都没有，你忍心让他徒步走过来吗？”

“你们就不忍心陶老师一个人是吧？枉我多带你们好几天。”老王做出心寒的表情，“你们的小陶老师有事不来啦。”

时波和秦唐对视，两人掏出手机，陶老师没给他们发过微信，没给他们打过电话，一声不吭地消失了。

对话还停在他们说“进考场啦！”，老师叮嘱，“好好发挥，别紧张，记得关机。”

早上还跟他们开开心心击掌的人，中午一起蹲在马路边吃午饭的人，怎么会突然离开。

秦唐不信，他躲到一边给陶老师打电话，一开始还能打通，他打一个对方挂一个。

最后一次打过去陶老师关了机。

时波走到他身边，抓住他颤抖的手腕。

老师没有接秦唐电话，但是回了时波微信，他说“我回家了，你们好好准备接下来的文化课吧。”

他又说：“别等我吃饭了。”

秦唐手里的力度似乎想把手机捏碎，这种绝望时波握着秦唐的手就能感受到。

“老师他……不要我们了。”

“他怎么能这样。”

时波紧握着他的手：“别这么说，老师不是那种人。”

等新一年的高分卷印出来。秦唐举着书向时波炫耀：“我就说我那张半身是高分卷吧。”时波笑了：“我有两张。”

终于，本大纲执行狂魔终于把大纲拉到了最后，希望的曙光就在前方。

进入阅读模式3194/336/5

五十五

陶永宁在长大­‌成‍­人‎‍­的过程中，学会了两件事。

他从母亲身上学会了诚信，小孩子总会做一些坏事，比如撕别人家的春联，吓别人家的猫。温柔的母亲牵着陶永宁的手走到对方家门口，软糯的声音说，“小宁，做人一定不要撒谎，不能言而无信。”

他从父亲身上学会了忠诚，在世时父亲爱极了母亲，几乎要把她宠成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。

即使双亲去世，他也坚持把这两点当作做人的原则。

可惜短短几个月过去，他不仅丢失了父亲教给他的忠诚，现在连诚信也要失去了。

二月的室外还很冷，他在美院划出的等候线外站了半小时左右，全身血液都被寒气冰冻。他算着时间在美院旁边找到一家书店，里面开着暖气，还有许多进口画册，是个打发时间的好去处。

他在书店外吃完关东煮，叼着最后一颗鱼丸推开书店的门。

这件书店是他退学之后才开的，比之前的那些大了很多，装潢也好了不知道多少。他离开美院之后这一带被选中做了开发，围绕着中心的商圈向四周发展，记忆里破破烂烂的道路和低矮的平房都被取而代之。

但很明显陶礼比他更熟悉这里，他刚走进这里没多久，多日不见的哥哥出出现在了门外。

即使对陶礼的所作所为感到愤怒，陶永宁在看见哥哥的那瞬间，第一反应是举高手中的画册遮住脸，整个人藏在书架后面。他像掩耳盗铃的小偷，用书页和书架挡住自己的视线，不敢抬头。心里默默祈祷商科毕业的陶礼是一时兴起，才到临市的书店买专业书。

刚才还在一楼